邱飞的版画作品重视内心情感的发掘与表达,“刀工”与“木味”兼具,顺其自然地切入当代,以其艺术表现的独特性而得到广泛关注,成为青年版画家中的翘楚。
左二为艺术家邱飞,左三为本文作者顾群业
邱飞是我的同事,相识已近七年。第一次关注到他是在2007年4月,在山东博物馆举办的“呼吸——山东当代艺术大展”上。那个展览是山东少见的一次集合了油画、版画、雕塑、影像等领域当代艺术先锋的展览。邱飞的作品《警察系列》跻身高氏兄弟、隋建国、汪东升、朱艾平、张永见等一干当代艺术代表人物的作品中,引人瞩目。他的作品体现出来的那种冷峻和凛然,令人震撼。我也因此记住了这位年轻人。后来,因为工作在同一单位,我和邱飞的接触也渐渐多了起来,对他的创作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试图测试方向》尺寸60X91CM
邱飞本科就读于有着深厚历史积淀的鲁迅美术学院版画系。那里的版画艺术传统,来自于战争年代的延安“鲁艺”,包括曾经参加过新木刻运动的胡一川、力群、江丰等老一辈艺术家。邱飞在那里接受了系统严格的学院派木刻版画教育,由此开始了他的版画艺术创作之路。大学四年中,邱飞完成了《惊恐雨中系列》、《龌龊男人日记畅想系列》、《地界》系列作品。这些作品来自他学生时代个人情感体验的表达。邱飞关注的是个体生命与他者发生交集时所激发的种种情感状态。黑白交织的高密度线条、人物夸张的表情将他个人的体悟与对社会生活的想象充分地表达、释放出来,实现了他创作上的第一次蜕变。
《风景好么?》尺寸61X91CM
“呼吸·山东当代艺术大展”上的《警察系列·为了那件陌生的事》等三件作品是邱飞任职于山东工艺美术学院以后创作的。这组作品将版画的叙事性语言与复数性特点巧妙地结合起来,刻画了他对警察这一群体与社会之间关系的思考。重复的警察形象在画面中以黑白单色的形式出现,表明了邱飞要表达的重点是对一个群体人格的统一印象。而用红色描述的事件还原画面则进行了精心的细节处理,这种明确的对比关系显示了邱飞在版画观念与技法上的成熟。此时,他的作品题材也从个体生命的表达转向了对复杂社会关系的阐释与揭示。
《警察系列》作品之后,邱飞的关注点转向了探索时代语境下个体对社会生活经验的深度发掘,大变革时代的社会境况对个人情感的冲击成为他这一时期创作的主题。邱飞用木板、丙烯、水墨、色粉、蜡材料创作的《一直向左》、《通向远方》、《试图测试方向》、《盆景》、《展柜》、《寂静》等作品就是这类题材的代表。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我们所生活的时代,那一定非“变”字莫属,城市的扩张、乡土的隐退,这场来自工业化推动的社会变革,使我们的生活空间每天都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媒体鼓噪的“日新月异”说来非常形象,但这种变化投射给生命个体的不仅仅只有物质的极大丰富,同时还有它的副产品——与个体的生存压力相伴而生的惶惑与迷惘,这一切最终转化为社会性的浮躁和焦虑。
《公园》尺寸180X120CM
枯木、废墟等物象被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描刻,代表的是邱飞对这个高速变化时代的一种反思与抗拒。他每一次都努力寻找与自己心灵相重合的图像,例如那些抓心挠肺的弯曲树枝。从那些张扬着伸向天空的枝干所形成的视觉张力来看,它们所代表的并不是一种颓废的审美,而是勃发的生命抗争意志和批判精神。邱飞不仅要将这种复杂的情感完全表达,还希望为此寻找一个精神的出路,《试图测试方向》等作品中出现的铁轨就是最好的注脚。路伸向远方,前行也许就是更美的家园。阿恩海姆说,“艺术家并不仅仅是表现个人的东西,当他的个人思想情感借助于艺术形式来表达时,就具有了普遍的意义”。这句话用在这里,恰如其分地点明了邱飞切入当代的方式以及他个人创作的价值所在。
选择枯木作为表现对象,还流露出邱飞对“木”的情有独钟以及对“刻”的诗意表达。邱飞说,“我借用木刻刀和独有的锯齿状工具,根据木纹的走向不同,使版面上产生多层次的空间感。我喜欢将木板首先涂上黑色的墨汁,而后再用白色的色粉笔在版面上随意涂画,这些白色线条就是我画面中每一棵纠结的树木的雏形”。他认为“木质胶合板这种多层材料是不受我控制的,板分五层,每一层都有自己的色彩,有自己的情感。当我一刀刀、一层层剔除后显现的那种纠结就如同我内心过往的时间,它失去了却又时刻存在。”对于一位痴迷版画的艺术家来说,每一次创作都是一次与木板对话的过程,木板的生命也在与刻刀的相遇中被激活。正是因为作品中饱含的生命诗情,使邱飞的作品展现出极具个性特征的精神面貌,也具有了直指人心的艺术张力。
今年3月,邱飞在中画廊的支持下举办了“往昔——邱飞个展”,展出了《一直向左》、《通向远方》、《试图测试方向》等系列作品,获得了业内的关注和认同。个展是一个阶段的总结,也是一个新的起点。邱飞已经在“刀工木味”中为自己找到了明晰的方向。
顾群业,山东工艺美术学院数字艺术与传媒学院院长、教授。